纪念博客搭建完成

私生活 你伤害了猫，它不会一瞄而过

你随便给朕挠挠痒痒吧

晚上我窝在小书房煲剧，Tara和小灰都在，Tara躲在我右手边的空隙里，小狗头探头探脑的，它跟小灰隔着一个我，才有足够的安全感。小灰大大咧咧地躺在书桌后面的rug上，我蹲下去，抚摸小灰的背，它倏地跑了，小灰很久不让我碰了，自从我推过它一把。

然后这个戏码来来回回上演，一回头，小灰又躺在身后，我一摸它后背，它又跑。反复四五次吧，它终于接受我了，不再大大咧咧四仰八叉满不在乎，把自己蜷缩置物柜边，背对着我，用手抠木置物柜底部的一个深色木疖，好像那是一个可以抠下来的东西，后背瑟瑟耸动，像偶像剧男主那种压抑不住地情感泄露。我有点悚然，小灰虽然不跑了，接受了我的抚摸，但是后背很僵硬和防备，能感觉到情绪的淤积和阻滞。

那晚我语无伦次地跟小灰说了很多话，我说我知道这一年冷落你，让你受委屈了。我的确完全被Tara霸占了注意力，它小，又老生病，有点神经质，你知道的狗超粘人，不像咱们猫，高贵自尊自立，从不向权贵低头，高贵是高贵了，但是做猫在赖皮小狗狗面前就有点吃亏，没狗讨好和被关注多。然后你老欺负狗，我只能护着，结果我护Tara越多，你欺负得更狠，这事很糟糕，这个局面全怪我，不怪你，以后我们都松弛一点，你记住我跟狗狗玩的多，是因为它没你独立，要遛要陪要做house training。之前有点忽视你，不是不喜欢你了，我以后注意，咱接着相亲相爱哈。我像个一碗水完全端不平的后妈，强词夺理嘀嘀咕咕着。

即便这么不经推敲，小灰也全听进去了，原谅我了。它小小的小后背终于从僵硬到柔软再到松弛，最后把小肚皮翻给我，意思，行了，你随便给朕挠挠痒痒吧。我给小灰胡噜肚子的时候，争宠精Tara在旁边也把自己放翻了，于是我左右手开工，一边按摩一只，橙子阿姨容易吗，在国内恨不能一周五场按摩，到了纽村只有按摩别猫和狗的份。

打狗给主人看

这场半夜发生的政治思想工作的背景是最近小灰对Tara的频繁和猛烈攻击，在室内和在院里，它堵在Tara的必经之路，说时迟那时快就是一个耳光，从tara唳声尖叫程度可以判断，小灰出了尖爪子。以前它跟我玩闹，一定会收起来钢针一样的爪子指甲尖，那是它的狩猎武器。Tara怕小灰怕的啊，自己从小卧的御用车库破沙发，小灰要是占了，它绝对拱手相让。小灰随便在哪儿一蹲，它想过去，能绕一个180度的大弯，惹不起躲不起。

一天三顿饭，是Tara最激动狗心的时刻，摇头摆尾跟着我为它备餐，分秒必争冲上来呼呼吃。有时候食物准备好了，如果小灰在旁边的台子上站着震慑，Tara活活不敢低头吃，就那么立正傻站着，等着家长过来解围。有天我备餐，取狗粮，接水，切苹果，没狗在旁边呼哧带喘阻手阻脚很奇怪，就知道小灰在车库门口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呢，Tara完全不敢靠近，我说小灰乖，让Tara进来吃饭，小灰就退开了，还是不见Tara百米冲刺进来，我走到车库门口，发现小灰没走远，只是离开了门槛站在我视线看不到的门外侧，用小小猫躯震慑着狗娃，Tara像被施了定术的孙猴子，面对一门之隔的食物活活不敢动弹。

小灰每次袭击Tara，Tara会发出尖叫，这种声音以前偶尔出现，最近简直催命似的，一个没注意，就听Tara尖叫一声被猫偷袭了。一天之内，尖叫像个频繁拉响的警报器四处开花，把人弄得很躁。西柚刚好目睹它欺负Tara，怕小灰伤Tara眼睛，给了它一巴掌，说狗又没妨碍你，bully（欺负）成性啊你，小灰光速回手，西柚一声惨叫，手背上一个长血道子，这等于向主银开枪的节奏，这家里是彻底失去了和平基础，整天危机四伏。

我也忍不住推搡过小灰一次，把它从客厅跃层的台阶上推下了一层，因为它无缘无故冲着tara呲牙，丝丝地发出蛇吐信子的声音，表情极其狰狞邪恶，把Tara吓得瑟瑟发抖，西柚为此都要带Tara看心理医生了，说它有心理阴影。我说你干什么啊，Tara 又没惹你，就推了它一把，小灰没防备在地毯上打了个滚，这对飞檐走壁所向披靡的小灰无异于羞辱。小灰对我还是比对西柚客气，到底老感情，给我面子没还手，但仇恨地看着我，眼睛溜圆，火苗都快冒出来了，这时候小身体里跳出一只老虎来我也不会奇怪。

接下来的日子，愤怒的小灰感觉五官都变了，变得狰狞，小猫咪柔软的一面完全没有了。以前小灰是绊脚式的追随我，我上下楼，老是被它绊着。现在它还是会无声跟着，被我发现后，转身就走，偶尔狭路相逢，也跟条鲶鱼似的，以匪夷所思的速度呲溜就闪猫了，不会有任何肢体接触，它基本不让它自己碰我，说明以前绊脚，那是耳鬓厮磨的待遇。晚上，小灰会常常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我书房，我说，嗨小灰来啦，伸手要摸摸它，它弓着背就跑了。就像开头那一幕，反复发生。

后来突然有点想明白了，对Tara怎么保护，也不可能24小时瞪着它们，只有让小灰知道，我还是在乎它，爱它，关注它，让它有存在感，言情片讲话，让爱化解仇恨，它才能放Tara一马，不然它会把所有的账都算在Tara身上，不停地收拾Tara。现在我走过路过，嘴巴里老是念叨，小灰干嘛呢，小灰你好吗，随时蹲下来撸猫猫。洒向动物间都是爱工程还是起到了效果，Tara尖叫的时候很少了，偶尔有动静，我也拉着西柚让他不要干涉，我们家Tara是pussy，pussy小灰是爷，它们之间的掣肘关系已经形成，对于动物世界的规矩，我们也只能做到有所为有所不为，不然只有事与愿违。

我小心翼翼地对待小灰，不是因为它是爷，是我发现我无意中，伤害了爷的玻璃心，我们俩之间，在我基本不知情的情况下，有一种类似虐恋的东西在进行，当它像空气一样在我周围出没，我就是摸都摸不到它的时候。

前情往事

也不能说完全不知情，我在网上搜到了一段以前写的文字：

“家中小灰小黑是亲兄弟，但是并不亲，小黑脑子有点秀逗，从眼神都能看出来，跟智障人类类似，不聚焦，或者说是心智上的不聚焦，很容易惊恐，家人靠近它，都能吓着，要么木头猫一样靠墙一样一动不动，要么无缘无故鼠窜，只能它靠近你，你不能靠近它。小黑比较幸福的是有个安稳的家，家中人类没人歧视它。除我之外其他俩人甚至都欢迎小黑和小灰同床共枕，西柚那么大个子，常常趴地上向猫们献媚，或者抱孩子似得紧紧抱着小灰或者小黑念念有词，贱嗖嗖的做派，我真是看不下去。这种时候，我只要招呼一声，小灰！小灰就嗖地跟着我跑了，把地上的人撂在那里，气愤地说，猫跟猫跑了！

西柚不知道‘猫是讨厌被束缚的。如果一直抱着，短时间内它能忍受，但达到某一限度时，它就不愿意了，想要获得自由。懂得这个限度，是爱猫的秘诀。猫喜欢自由，但也有受虐狂的脾性，有时也很享受适当的束缚。’这是猫界高级代言人村上春树说的。网上有人上传让人发指的虐猫视频，村上的书中有写过几次虐猫。不知道是不是猫类似女人柔弱无骨的小身体，容易引起人类的畸形欲望。

本人名橙子，字黄猫。很懂得猫要什么样的关系。我从来不主动向猫献媚，并且给它们制定出不许上床的死规矩，上来一次驱赶一次。小灰常常跟小孩似得站在床下哼哼唧唧磨叽，意思是让我上来一次吧，就一次。我从来没心软过。我在卧室给小灰准备了把藤椅，上面有棉布垫子，小灰现在睡在上面，小黑也很少半夜偷摸摸上床，多数时候睡在客厅沙发的一个垫子上。终于把这家一点规矩没有的猫给训练得上自己的床了。有次当娜很哀怨地跟她好朋友安娜说，现在小灰小黑都不跟我睡觉了，它们都跟伊娃睡。我纠正她说，它们上自己的床，我从来都没允许猫上床过。

不惯纵猫，但我是猫粮责任人，早晨起来第一件事不是给自己做咖啡，是张罗猫粮猫水。小灰要求挤靠揉搓和挠挠，我基本都会满足，自自然然地关心和相处，一举收获了小灰的耿耿忠心，动辄跟我深情对视，像前世的情人，被这样纯粹地爱过，再看人类感情，全是杂质。”

看看，前世情人的感情基础杠杠吧。

小灰跟米拉也不对付

米拉活着的时候，也跟小灰不对付，那时候对峙双方实力不同，40kg的成年狗狗米拉占优，小灰用的招数是气狗，而不是像对待Tara那样，打狗。

米拉当初那也是集千万宠爱于一身，狗生唯一不如意就是家里的两只猫。看过一张漫画，两只狗狗一起在奋勇上网，发着狠淫笑着要在eBay上把家里的bloody猫卖了，基本就是米拉的心态写照，它烦死家里的猫了，因为猫完全不把它放在眼里。

小灰是一只超级黏糊的猫，晚上我在沙发抱着电脑歪着，它会一个仙人跳上来，在我胸口肚子上东踩踩西踩踩，最后找到一个最舒服的姿势睡下，睡得舒展得要命，胳膊摸着我的脸，那姿势，就四个字，千娇百媚。米拉在我脚下，天天都会为小灰不把自己当外猫的事假愤怒一下，它的心理活动应该是，死猫不知道哪野了一天，整整白天都是我陪在主人身边不离不弃，陪伴是最好的告白懂不懂，哪儿轮到小猫崽子你造次上身，越想越生气，不顾自己正在忙于睡觉，站起来对小灰怒目而视。小灰从来没怕过米拉，你瞪我我瞪死你，四目相对，米拉就怂了，假装被空气中不存在的啥东东分了心，躲掉眼睛下小刀的小灰的眼神，然后心灰意冷咕咚又睡下。见米拉放弃，小灰这小妖精迅速换了迷离眼神，继续在我身上舒坦着。

彼时猫狗掐架，咋咋呼呼的是米拉，不畏大块头狗狗的小灰，会直接掌掴大米拉，声儿都没有。但这冲我喵喵起来，那是百转千回，我起晚了，会喵喵埋怨，没吃的了，会拉长声不满，想跟我起腻，就喵得有点嗲。“喵”看来真是人类专供。

地主家有余粮呢

我跟小灰的蜜月期，是米拉死后，我那时候身边狗狗空窗，没被大块头缠着，小灰完全替代了米拉，白天门都不太出门了，影子似得跟着我，我站桩它都蹭着我的脚一卧一小时，直到我们把Tara带回来，小灰失望地站在客厅中，眼神中预感到了一切，和我之间的蜜月瞬间崩坏。

我看资料，全球有33种灭绝的物种与猫有关，其中既有鸟类也有哺乳动物。猫被列为全球前100位最具侵略性的物种之一。它们的生命是由狩猎梳洗睡觉组成的。小灰是这个杀手队伍中的佼佼者。即便是在蜜月期，我也受不了它杀戮成性，隔三差五捉拿小鸟小老鼠给主人献礼，我亲眼看到它玩一只小老鼠，先是扣住，然后松开，放小老鼠躲到落地镜后面，它耐心地堵在唯一出口，小老鼠一冒头，再扣住。然后又放了，基本就是玩死你。但对我，我怎么捏啊蹂躏啊，被从熟睡中扒拉醒啊，从来没出过爪子。

小灰的献礼活动，尤其西柚出差不在家的时候更加频繁。我每天早晨起床，都是麻着胆子打开卧室门，几乎天天都小动物尸体躺在那里，小灰估计是觉得，男主不在家，它得负担起这个家的食物供应，我简直不知道怎么能让杀手界扛把子的小灰明白，地主家还有余粮呢。

小灰再一次的狩猎高潮，就是Tara刚来的时候，那时候Tara还是个一惊一乍的小奶狗（现在满一周岁了，仍然一惊一乍，一点大狗样没有），萌得要命，小灰可能感觉到了家中地位受到致命威胁，夜里就更加勤力打猎，天天献礼，而且是当面。家中我睡得最晚，书房靠近大门，一听小灰在门外发出来的凯旋般的长长的呜呜叫声，就头皮发麻，不用看，我也知道小灰嘴里叼着一个小鸟或者小老鼠满载而归了，我被小灰搞得心力交瘁。

后来小灰寒心了，就不献礼了，说起来，有几个月早晨起来没见到小老鼠小鸟尸体在门口陈列了。不知道冬天狩猎减少的缘故，还是小灰替自己不值，不打算养家了。

虽然一直在挽回，现在我跟小灰的关系，也没能恢复到蜜月期，甚至没恢复到米拉活着时候，每次摸它，都要聊半天，然后试试探探伸手，它可能会跑，可能会接受，完全没谱。

村上春树所说：“猫的时间，就像藏有重大秘密的银鱼，或像时刻表上没有记载的幽灵车，在猫的身体深处，以猫形的温暖暗影，神不知鬼不觉地流逝。”无论它的时间刻度怎样，我现在明白，你伤害了猫，它是不会一瞄而过的。之前好的时候，我认为动物的爱没有条件，人生若只如初见，何事秋风悲画扇。动物认准你了，迷上你了，就是永远，从不降温，从不厌倦，从不枯竭，从不讨价还价，从不待价而沽。看来不是这样，至少猫不是。

后面的私货

每天饭后，我和西柚都要和Tara在客厅里唧唧嘎嘎没轻没重追跑打闹一阵子消食，常常抽不冷子一回头，就看到小灰站在暗处，冷冷看着人狗闹剧，我就像被捉了现行，讪讪地没了兴致。

每天我睡觉前，都会带Tara去院里pee下，黑咕隆咚地打着手电出来，总能看到小灰站在院子的矮木头门上看着我们，有点看家护院助威壮胆的意思。Tara完事回家，小灰通常也跟回来，它夜里从来不向Tara呲牙咧嘴，感觉纯粹是在黑暗中陪陪我们，挺暖。说起来，小灰也从来没在夜里对Tara下过手，那时候我们都睡了，没家长拉架，按说想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狗，说明它揍Tara，就是揍给我们看的，明猫不做暗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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